和陳念萱是舊識,過去曾經採訪過她兩次。我一直覺得柔中帶剛的陳念萱有種神奇的魔力,她的臉上總有溫柔圓滿,像是隨時準備好要分送手上的小幸福給大家。我總忍不住要問:你那滿溢的幸福是甚麼?往哪去尋?撰文:游惠玲攝影:李宗慧(部份圖片由被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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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年新作《幸福郵戳在台北》

■ 11年新作《幸福郵戳在台北》

記得那天,我跟着吃素的她上熱鬧的東門市場,挑選當日的菜蔬鮮新;接着隨她回到住所,看她恍如魔法師般,將香料罐裏層層叠叠的各式香料往鍋裏灑,美味瞬間完成。夜裏,她的好友們都到了,桌上的蔬食一盤挨着一盤,我們像是到了愛麗絲的夢境裏,既真實又虛幻,在香氣與美味間談天說地,好不暢快。邀請朋友到家中小聚,是陳念萱生活的一部份,受邀到她家的朋友,餐後總歡喜開懷,帶着一肚子的幸福回家。最近,她在新作《幸福郵戳在台北》一書中,寫的倒是她自己的幸福時光。這幸福,來自台北巷弄,她說,要步行走逛才能細味。台北是座最適合散步的城市,人行道處處都有,拐個彎,小巷弄裏每個小店家都有故事可說,一千零一夜也聊不完。傍晚時分,工作告一段落,陳念萱會穿上好走的鞋,甚麼提包也不帶就一派輕鬆地出門去。從她的住所新生南路穿越仁愛路,經過大安公園,再轉進金華街,接着緩緩地走向永康街。一路上,餐廳、咖啡館、公園、茶館,樣樣都有,幾個有味道、有溫度的小店家,像是她家裏的客廳,隨時都可以獨處,也可以呼朋引伴。陳念萱說,只有走路,才能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去感受溫度與人情!大家要不也跟她一起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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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附近舊社區,人們努力地維持自家門面的美好,橄欖樹,會隨着自四季遞嬗變換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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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安森林公園裏孩子的嬉笑聲隨着風聲四散。這刻,陳念萱總有種感覺:孩子都像是自家的孩子,因為這公園也像是自家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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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金華街小公園邊上的 George House咖啡館,二樓有張單人沙發,是陳念萱最愛霸佔的一處,她說細嚐慢飲,才能體驗咖啡真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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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到永康街的巧克哈克,她上回帶廣州的朋友來,對方吃了淋上巧克力醬的布朗尼後,心就要融化了,直喊着:「我要嫁過來,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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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公園旁邊這家義大利麵舖,是大提琴家范宗沛所開,平價美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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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稍遠一點兒走到泰順街,有家開了二三十年的豆花攤,吃碗 30元的紅豆湯,歲月的積累是味美的保證。陳念萱來這兒圖的不只是脾胃滿足,「老闆,多少錢?」「老闆不賣錢。」跟風趣的老闆說上幾句話,包準大笑兩聲,憂煩全散。

生活再體會 放大圖片
■ 00年《愛麗絲的童年》首部作品,童年歲月的印記,令陳念萱被視為現實版的小甜甜。

■ 00年《愛麗絲的童年》首部作品,童年歲月的印記,令陳念萱被視為現實版的小甜甜。

「台北是最友善的城市。」她再補充,「在台北很難迷路,因為只要你願意開口問路,所有的台北人都會樂於為你指路。」也有許多人認為台北的建築市容實在難登大雅之堂,但這些年,她也觀察到了許多人在努力地維持自家門面的美好,老建築被復原了,又有了旺盛的生命力。像是永康街上的茶文化工作室「冶堂」,主人何健認真地復興茶文化,更將這幢位在一樓的老公寓打點得清雅宜人,院子裏花木扶疏,屋內古色古香,總引人想要透過老牆向內張望。台北的南區及西區,有種令人迷戀的老藝文氛圍,這兩處是陳念萱從小混到大的地方,她自在地走逛其間,就像呼吸一樣自然。旅行過大半個地球之後,陳念萱認為:「台北居,最幸福。」這份對生活與生命的「再體會」,來自於「開心」。她說,把心打開,才能經驗身邊的美好,即便微不足道,卻能深刻地放在腦中,成為自己生命的一部份。58年出生的她,歷經過台北市地景的遽變。兒時的大安區,稻田阡陌相連,和現在林立的高樓大廈是兩個迥異的世界。小時候陳念萱得要搭公車從南區前往母親工作的西門町,現在只要 20分鐘,但在交通不便的當時,竟是一段難以想像的長途旅行。顛簸的路途、看似溫柔實際上卻是恰北北(兇惡)的車掌小姐、車上壓縮在一起的人群,這些畫面總在路途上陪伴着她,每當抵達西門町時,她幾乎就要把路上的不舒適給吐了出來。那時,陳念萱其實一直在尋找心中那幸福的青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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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年《不丹,深呼吸》是陳念萱以十多年來七行不丹的體驗編織成寫人、寫景、寫信仰、寫風俗民情的旅行隨筆。

■ 02年《不丹,深呼吸》是陳念萱以十多年來七行不丹的體驗編織成寫人、寫景、寫信仰、寫風俗民情的旅行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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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年《更年期更美麗》不一樣的題材,訴說因遺傳而提早在 36歲就經歷了更年期的心路歷程。

■ 03年《更年期更美麗》不一樣的題材,訴說因遺傳而提早在 36歲就經歷了更年期的心路歷程。

 

原來無處不在 放大圖片

 

十歲的小女孩被送進收容貧苦無依幼童的華興育幼院,她不知道心裏的那塊空缺,該拿甚麼來填補?接着的初中、高中時光全在育幼院所在地的陽明山上度過,上課、閱讀、運動,過着循規蹈矩的日子。但是,一到了周末,她就會進入另一個世界。當時陳念萱的母親在西門町開美容院,店裏的座上客有影星、歌星、名媛、藝人,當然也少不了酒家女。店裏的絢麗色彩、髮香噴霧的刺鼻香氣、轟隆隆的吹風機運作聲,四處人聲雜沓紛亂。小女孩有時也會走逛有小姐陪酒的茶室、有歌星駐唱的紅包場,燈紅酒綠,紛紛鬧鬧,這些也是陳念萱童年的一部份。「如果那時我沒有念華興,可能是個小太妹(女太保)了!」陳念萱說來雲淡風輕。但曾經,女孩的心裏一直不願意承認父親已過世的事實,她會在學校裏倚窗盼望,認為那個風趣好玩的老爸會來接她、告訴她一切只是一場夢而已,醒來就沒事了。這場夢真正醒來時,陳念萱已近 40歲了,她出版了第一本書《愛麗絲的童年》,書寫她在育幼院裏的兒時歲月與成長故事,這時,她才能夠說出口:「父親已經走了」。對她來說,「生命就是一連串奇遇和冒險的組合。」她多次進入神秘國度不丹,感受過那座世外桃源裏的幸福;她周遊列國,曾經走過世界各地的大城小鎮。終於,在飛機降落台灣的那一瞬間,陳念萱發現,原來那隻追尋已久的青鳥,就在她從小居住的台北城裏。找到了心中的那隻青鳥,就會發現,原來幸福無所不在。

陳念萱,作家、繙譯、美食家。 1958年出生於嘉義空軍眷舍,八歲時父母離異,十歲父親去世後被送入華興育幼院。 18歲中學畢業,做過書店店員、家庭教師等工作。 87年首度到喜馬拉雅山區,自此開始漫長的冒險與自我探索之旅。 30歲開始寫作,近 40歲才出版第一本書《愛麗絲的童年》,她的作品多元化,包括旅遊札記、散文、科幻小說、詩集等。作品有《愛麗絲》系列、《不丹,深呼吸》、《自殺功法》、《食色故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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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惠玲,台灣居,烹文煮字以為生,養兒育子以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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