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鄧特希。鄧特希第一時間:「想不到鄧特希這名字,還有人感興趣。」
說來合理。成名作《壹號皇庭》,十八年前的事;《妙手仁心》,十二年前。久別而來的新劇《法網群英》,在亞視本港台播出,收視約五點,數埋大約三、四十萬觀眾。你極大可能不是其中一個。
舊東家的出品,抄襲抄到被批評被嘲笑,收視隨時是自己的八倍。「其實,抄咪抄囉,咪認囉,無問題o架,觀眾不會介意。話自己未睇過原裝正版?做人,唔好咁啦。唔可以當觀眾係白痴嘛。就算無成本,一定要放張海報當夜景,可以要求靚少少吧。」
鄧特希說,不想侮辱觀眾智慧,即使近幾年事業發展波折重重,一樣對當日出走的決定永不言悔。望着一片空白沒有人在座的觀眾席,金牌監製應該更加接受唔到我接受唔到囉。
俾反應我
完成《妙手仁心》後,值科網股熱潮,離開無綫,雄心壯志既拍電視劇又拍電影。結果,電影只拍了一齣《俠骨仁心》;電視劇,十年內得三套。
「後悔?沒有。離開無綫,一定是得多於失。」
鄧特希說,跟王晶合作拍攝電影,對方有另一套營運生意的計劃,他會視之為一次學習。「電影圈跟電視製作存在好大分別,既然我適應不來,倒不如專注於得心應手的範疇。」
全情投入電視製作,特別留心收視數字。《法網群英》接《篤姬》檔期,《篤姬》的平均收視是2.5點,即是無綫最差收視節目的十分一。「我不可能炮製出戲劇化的轉變。亞視的目標觀眾是師奶,是年長的一群。我在趕走亞視固有的客路,再吸納另一批。成績不會差過亞視其他節目,已經高興了。」
馬死落地行。身處弱台,不能有什麼奢望,只能期望觀眾有反應。「負面反應,也值得珍惜,總好過什麼反應也沒有。
「觀眾轉台,看過兩秒,覺得不好看,唔鍾意,無問題。我只希望觀眾不要當自己無得揀。」
擺低簽名
無綫的電視劇,鄧特希說,好難完整睇完一part。不是六十分鐘的一集,是十五分鐘的一節。
「外國劇,內地劇,製作模式跟無綫出品,已經完全不同。你看無綫劇,攝影機擺位,跟廿年前竟然毫無分別。對白的低能程度,我忍受不到。可能,不是他們的問題,但觀眾真的有進步嘛。」
進步?還不是邊鬧邊追?「只不過無得揀。收看免費電視,基本上可以話係無選擇。無競爭,管理層自然樂於因循下去。」
即是老闆責任,與前線員工無關係?「流水作業,一樣可以有性格。監製絕對有權按照流水作業方式在有限成本下擺自己的簽名落去。
「搭景,係咪可以有少少要求,搭靚啲?用多了錢,咪慳在其他地方囉。可惜,大部分人的心態是,海報逼真啲,收視係咪升一點?唔會,唔改,結果永遠無進步。」
鄧特希說,電視劇,越來越似報紙,日日都要出,撞正有大新聞,才好賣少少。「有時,睇香港電視劇的名字,真係唔知講乜。《情越雙白線》?你可唔可以話我知係乜?」
創作人的悲哀
質素差劣都算了,例牌抄襲才令鄧特希看不過眼。
「喜歡創作,最大樂趣就是將想法付諸實行,拍成片段給人欣賞。怎會像現在的編劇,對自己毫無要求,見日劇拍得好,照抄,還嫌抄得不夠神似。
「而且,不是偶然,是已經變成慣例。你形容為香港人的恥辱,最到位;在我來說,至少是創作人的悲哀。」
鄧特希你有資格批評人嗎?拍來拍去,還不是律師或醫生?「我只不過對同一類型感興趣,而且熟悉,但不論題材還是手法,都在不斷成長,跟觀眾生活的距離沒有越拉越遠。我也不可能再拍一班律師在酒吧吹水吧。
「劇集出街後,你甚至可以感受到,很多人對無綫劇集的不滿原來極大。不是我特別出色,只是其他太差,我正常,你已經覺得新鮮。」
急功近利
鄧特希,曾經是公認的金牌監製,至少是最具知名度的電視台幕後,編劇出身。「我做編劇,尊重編審;到我做編審,尊重監製。明知上司的要求不合理,也會在範圍內盡量做好本分。」
為爭取不被刪改劇本的權力,拼命升上監製,才發現在大公司內,越高職級掣肘越大。「我沒有什麼權力慾,只希望行出來,不失禮。」結果,責任越大,越難對得住自己。反而初上位開拍《壹號皇庭》時,公司沒有大力支持,大牌二線紛紛拒跟新監製合作,半被迫下起用陶大宇、歐陽震華當主角,成就出傳奇。
「我用開的班底,都是一步一步從藝訓班捱出來,有實力而缺乏機會。跟他們合作一世,我都願。
「社會環境不同了,極端地急功近利。根基不需要打好,一樣可以得到很多,結果,大家都不願意付出。」困在房間很久的鄧特希,匆匆步出室外,吸這個多小時內的第一口煙。
天真廣東話
拍攝《法網群英》時,因為管數的下屬走佬,鄧特希欠下無數街數。「對我的聲譽的確很大影響。」
鄧特希說,自己錯在太天真,太放任員工。經過事件後,對人性有更深入了解,才慢慢成熟。
「香港電視界,搞獨立製作,實在很難做。不過,我不會放棄廣東話,荷李活都不會因為大陸市場放棄英文啦。」
忽然,我想起刻在袁崇煥銅像下的廣東話名句。
可惜,它被大陸政府刷掉了……
流水作業,一樣可以有性格。
《壹號皇庭》。「俾我再跟陶大宇、歐陽震華合作,我有信心可以幫他們再帶來新鮮感。我們的默契太強了。」
《妙手仁心》。「公司再找另一批人拍第二、第三輯,我沒有什麼感覺。當然,由我主理,會有另一套想法,但我覺得個仔依然跟我,無俾過另一個人。」
《俠骨仁心》,用上梁朝偉、李嘉欣當電影版主角,可惜票房與口碑也平平。
《法網群英》。「收視低,無所謂,現在是網絡世界,作品好的話,全球華人都有機會睇到,不應該像過去只計較香港收視數字。」
不是我特別出色,只是其他太差,我正常,你已經覺得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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