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個月連連不絕的醉酒駕車意外,或瘋狂飆車傷及無辜的慘劇,不知滋事者從中得到多少教訓,或是仍然執迷不悟,繼續在路上馳騁害己害人。

三十八歲的耀良,二十年前一次飆車意外就得到血的教訓,左腳幾乎完全斷開兩截,只剩一點點皮肉相連。他事後反省,知道這次意外,是可以避免的!

耀良經歷二十年前的斷腳教訓後,今天對在路上任意妄為飛馳的人,不禁興歎。

當年的意外,才十七歲的耀良是私家車內的其中一名乘客,司機與後座另一名乘客均無恙。事後痛定思痛,他不敢怪誰,縱使是次意外幾乎賠上一條腿,瞓醫院瞓足七個月,都是自找的!

「如果我當時喝住表哥(司機)收油,他又肯聽我說,或者可避免意外!但我不但沒這樣做,反而在旁煽風點火,叫他快些快些,你說我怎會沒責任呢?」耀良說。

隨意說不用負責任的說話,任意妄為的舉動,足可鑄成大錯。這次大錯,發生於八九年一個晚上。

「當年我年少氣盛又貪玩,愛跟表哥去飛車,多數由沙田出公主道,或到石澳道或清水灣道。記得那天晚上我們又出動,已經到了尖沙咀華懋買了午夜場戲票,見還有時間便去入油,誰知就在途中出事……」耀良說。

當晚他乘坐的私家車在公主道近油站往沙田方向高速行駛,突然另外兩輛像他們一樣狂飆的私家車從快線切入,耀良的車被壓因而抽頭出快線,怎料快線又有車正飆來,耀良的車被迫在高速中扭向左……結果失控撞欄,左邊車身被撞至變形……

私家車前座乘客,即耀良被困車廂。

不少交通意外都因飆車及醉駕而起。

左腳被夾 血肉模糊

「當時我感到自己滿臉玻璃碎,然後嗅到一陣強烈的血腥味,我感到面上流了好多血。混亂間我聽到外面有人大叫『撞車』,叫我們快些『熄匙』……

「之後我感到我的左腳被夾住,抽不到出來……

「然後有記者拍照,很多閃光燈……

「朋友拿了小電筒照我的腳,還說無事,叫大家冷靜。後來才隱約聽見他向表哥說找不到我的腳,只見有條白骨插了出來……期間,他們一直不敢告訢我發生何事……

「然後消防車到了,我感到身邊一陣強烈熱氣流湧至,烘得我全身滾燙,原來他們用風炮鋸開車頭……之後救護員到場,給我戴上氣罩,我感到痛楚稍為減輕……然後上了白車……」

再下一個情景,耀良已在伊利沙伯醫院急症室內,躺在牀上的他感到有一台大光燈照着他,本能反應想坐起來,但馬上被男護士阻止,怕他看見自己被夾至血肉模糊、九成斷開的左腳會嚇暈……然後在迷糊中他聽到家人的聲音、醫護人員緊張的跑來跑來……之後便昏迷。到他醒轉過來時,人已在病房,左腳被包紮至糭一樣,並鑲上鋼架固定。

胡永祥醫生說,當年耀良被送入院時,腳掌幾乎甩掉,前後共進行九次手術才救回。

當年私家車失控撞欄後,耀良的左腳被夾爛,救出來時血肉模糊。

接肌駁骨 巧手救爛腳

原來在耀良昏迷期間,醫生費盡心力給他搶救幾成肉靡的殘腳,奇迹地成功將它駁回。當年在伊利沙伯醫院為耀良救腳的胡永祥醫生說:「當時他左腳與腳掌幾乎是斷開兩截,斷骨撐出,只有少量組織相連,可幸神經線未斷……」

接駁任務艱巨,因為手術後有機會出現很多併發症,包括傷口發炎、骨髓炎、腳失去知覺致潰爛……等。

當晚,胡醫生為他清洗傷口及碎骨,以鋼架、鋼片及螺絲等將斷骨固定,又以顯微外科技術將血管縫補及接通,使左腳掌存活。之後又將肌肉和神經等接駁好。

然而由於皮肉嚴重受傷,很多軟組織已壞死,不再生長,傷口若受細菌感染,到時波及其他組織或引致敗血症便藥石無靈,怎算好?胡醫生想到在耀良腋下至背部取出一塊肌肉,移植至受傷的左腳,希望爛腳能重生。

移植手術絕不簡單,要逐條血管接駁,屬非常細微的手術,分毫不可差。慶幸,這塊背肌接駁後令斷腳重生,「這塊活生生的肌肉有超強的復元能力,提供一個好的血液供應,讓抗生素、白血球等可以到達受傷處進行修復,抵抗感染。」胡醫生說。

耀良左腳接駁後,活動能力已九成九回復,步履自如。

當年胡醫生在耀良腋下至背部取出一塊肌肉,移植至左腳。

現時肌肉經多年生長融合,表面傷痕愈來愈不明顯。

九次手術 住院七月

如是者,耀良在多次手術後左腳能回復有限度的活動能力。然而這有限度的活動能力,卻是用無盡的痛苦換回來。

最終在他驚人的意志加醫護人員的悉心照顧,以及醫生的巧手,耀良進行了九次手術後進入復康階段,而那塊移植至腳部的肌肉,初時像個大肉球裹在腳上般十分難看,但漸漸地它像有智慧般愈生愈縮小,與其他皮膚肌肉組織融合。

七個月後,耀良終於出院。要繼續做物理治療嗎?耀良說:「物理治療師說該做的都完成,再做也沒有用,但駁骨後腳部的活動能力有限,怎算?他叫我去游水。」

游泳的確是一個有利下肢受創的復康運動,但耀良很介意別人看見腳上的傷痕,於是他採用另一種方法訓練腳掌活動能力──「當時剛領了交通意外傷亡賠償金,我用來買電單車,因為駕電單車是用腳轉波,我click呀click的,左腳真的給我click到好靈活!後來覆診,胡醫生檢查後都說我康復得好,但知道我是靠電單車練回來就大皺眉頭!」

駁骨及接驗組織、移植肌肉等都是極細微手術,手術後亦有機會出現併發症,故醫生任務極艱巨。

醒覺與飛車絕交

或許是年少膽大不識死吧,那次重創後雖然在腳上留下疤痕,卻沒有在為耀良心頭上留下太大陰影,敢學電單車,熟練後更開始飛車,飛了數年後才突然醒覺──

「那晚我和其他二十幾個電單車朋友在吐露港公路上飛馳,我超越了一輛拖頭後突然發現:『我爬了頭,有獎嗎?自己沒有得益,幹嗎要爬頭呢?我已經因為飛車而幾乎賠上一條腿,莫非我要賠上另一條腿甚至賠命才肯收手嗎?人生不是這樣的……』」他說。當刻他鬆開油門,讓自己慢慢墮後,身後一個又一個電單車同伴越過自己在黑暗中消失。

那夜,他駕着電單車到灣仔海傍停下,對海沉思良久。翌日早上,他馬上駕電單車到相熟車行寄售,從此與它說再見。

二十年前的X光片中,可見當年骨折嚴重。

胡醫生用了十多口螺絲鋼釘及鋼片,將斷骨重新接駁及固定。

雖然耀良其後仍有駕電單車,但只是綿羊仔,「因工作關係我要到處取貨辦、送貨辦,綿羊仔只是代步,完全沒有再開快車。現在,連綿羊仔都賣了……」

而那條刻上教訓的左腿,五年前因腫脹及流出血水要再度修治,他找到胡醫生檢驗後,得知要再動手術,而這次或有機會傷及神經線,有癱瘓風險。「當時我心想,不是吧,上天好心腸給我這條腿十五年,莫非今天要還?」

幸好,手術順利完成,胡醫生只是幫他清走發炎組織及膿水,由於腳骨已完全生長好,故多餘的螺絲鋼釘亦一併取走。

身為因飛車意外的受害人,這些年來他從新聞中看見大量嚴重交通事故,他不斷警惕自己,不可再犯同樣錯誤。

「雖然有時命運是注定,生死亦有命,但我相信有些意外是絕對可以避免的!今天我有太太有女兒,更加要小心,珍惜生命。」耀良說。

經手術清膿後已完全康復。

○五年耀良因腳腫痛再度求醫,經胡醫生檢視後認為內裏發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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