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二字向來是中國人的忌諱，曾幾何時，回家路上遇見紙紮店，見到那些紙紮妹仔、大屋都不禁心寒。但 80後卻不怕「死」，更出了一個讀 Design的紙紮藝術家歐陽秉志，手做的皆是潮流玩意，正如他自己所說：「無咁恐怖嘛！」記者：黃潔蓮攝影：陳盛臣（部份相片由被訪者提供）
其他副刊影片 潮玩意吸生意 放大圖片 
■參照《阿凡達》製作 Navi星人做妹仔。
踏進深水埗不足 200呎的紙紮店，堆滿了金銀衣紙、紙紮祭品，阿志的設計室就設在店後方，一張小小的辦公桌上。此店由阿志父親乾伯開創，乾伯有三子女，只得二子秉志，秉承了他的志向。其實阿志也是無心插柳，當年在大一畢業後，找不到工作便在父親店內打躉，首件作品是滑板車，賣了$300，無疑為入行打下一支強心針。父親乾伯從事紙紮業逾 50年，在紙紮業風光年代生意多到做不完。 10年前國內紙紮品流入香港，因大量生產，以價廉物美見稱，對本港紙紮業帶來很大衝擊。阿志店內也有國產的、印刷精美、泛雷射光芒的手提電腦，只賣$35；不過有客人來到，還是指定要他親手做一部白色 SONY手提電腦。「我專誠走去電器店，偷偷影相、度尺寸，務求做到最真，連每個掣都要做到像真度極高。」他做的手提電腦，凹凸有致，甚至連 CD槽也可以拉出來，索價$600，是大陸貨的二十多倍，依然有價有市。
收柯打訂做 放大圖片 
■阿志就是靠間尺與筆，勾畫線條再製作。
阿志參考報紙、雜誌，見到得意潮物，都會拿起筆與間尺，繪圖製作，迄今已做過跳舞氈、打鼓機、電動按摩椅、 PSP等等；甚至連食物，如皮蛋瘦肉粥、芒果西米撈都做過。他的作品手工精細，實物原大 1:1，狗仔毛是一下一下地剪出來、 NDS的筆與電池亦可以拆下來，曾經有人見到這些紙製藝術品，專誠買來收藏，而非燒給先人。他說：「其實客人訂做的物品無奇不有，連胸圍都有人要做。」他棄用傳統竹篾，因為作品都是細細件，竹篾只會用來做大型物件，如按摩椅，「我做的多數是特別訂做的，記得有一次有個客人要做一張輪椅，結果我爸爸做了一張；怎知化了落去，先人報夢給那客人，說是想要一張電動輪椅，那客人又來叫我們做，我就膽粗粗做了一張電動輪椅。」每次有人找他訂做，有些會提供相片，他有時也會請做電腦的哥哥和妹妹幫忙在網上找資料。曾有客人訂製譚仔記的辣米線與雞翼，他特地走去叫了一碗辣米線與雞翼，如實記錄：「我唔食辣 o架，叫咗又唔想嘥，惟有頂硬上，辣到飛起呀！」坐在旁邊的乾伯搶着說：「嗰啲你叫我都唔識做呀！啲芽菜剪到細細條，我就唔夠眼力做。」結果雞翼五隻賣$400、酸辣米線$500！看來辣一辣也值得。
阿志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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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研發中的 iPhone 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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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Wii連手掣$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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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減肥腰帶，我都想要一條呀！（售價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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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機勁似德國某名廠，還有鏡頭可更換。（售價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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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打鼓機高過人，是目前他最大件的紮作。（售價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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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疑似 a字頭牌子的飛翼鞋。（售價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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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疑似 Clot× Visvim的潮人拖鞋。（售價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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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首件作品滑板車，車輪可轉動。$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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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酸辣米線，肉片是彩色打印，米線是親手剪的，還有筷子和匙羮也是人手打造。$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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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像真度極高的雞翼，由水彩填色，再剪點色紙扮芝麻。連碟也是用紙做，跟實物一樣。$400/5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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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史納莎犬，造型好 cute。$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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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阿志說用竹篾紮球狀的東西最好，這個史迪仔燈籠就用竹篾紮成。$500
國產平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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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產電腦，雷射表面，印刷精美，價錢比訂做的平得多。$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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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產電動按摩椅，連插頭都有，不過是兩腳圓插，如果要在香港用，相信要買個萬能插蘇才可。$60
紙紮設計給在生人 放大圖片 
■鄭蕙如（左）與梁施祈（右）設計了一系列以紙紮為題的生活用品。
阿志說很多人對紙紮品都有忌諱，會怕，「見過有人拖着小朋友，路過我們店也會快步走過。」兩位香港知專設計學院產品設計高級文憑畢業生，鄭蕙如（ Vanessa）與梁施祈（ CK）早前在一個活化上環老店的展覽中，選中紙紮店作為主題，把紙紮品的元素融入設計。她倆都說香港人對紙紮品存有太多歧見，認為不可接觸，是邪異之物，還發生了不少趣事。 Vanessa說：「在我們的展覽當中，有個女仔也是以紙紮為題材，她買了個妹仔回來，但卻用紙封住眼睛，大家都不敢去撕開那紙條，怕會有任何邪異事件發生；最後有個大膽的男生把紙條撕了，全場的女仔都嚇到彈開。後來問清楚，原來封了眼睛，純粹是怕那手繪的眼睛會刮花而已。」CK說為了消除他人的恐懼，更是要讓人深入了解紙紮背後的意義：「一知半解的事，會有很多想像空間，會無限放大恐懼。如果他們了解到背後的意義，其實是愛的傳遞，是在世的人對先人的思念，所以燒錢、燒大屋都是想先人在另一個世界活得更好。因此我們這系列的產品，都是仿紙紮品設計，就是想提醒世人，思念與愛可以在在生時傳遞。」她們的設計品如信箋與明信片，可以寫給親人朋友，也可寫給先人，提醒世人要及時行樂，別愛得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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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感覺」是用金銀元寶做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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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傳統衣包的圖案印製的信箋，紅色是寫給在生的人，灰色是寫給先人，表達對他們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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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金銀衣紙為藍本，設計出色彩繽紛的明信片，活人先人都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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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照香燭設計的鉛筆最實用。
■歐陽秉志說他的紙紮藝術品，待價而沽。
紙紮，原來不只是燒給先人的用品，以前，紙紮還包括燈籠、佈置、宣傳品，師傅們幾乎年中無休，長做長有。可惜近年內地紙紮興起和需求下降，老師傅買少見少，不過縱苟延殘喘，他們還是堅持靠一對巧手，把紙紮行業延續下去。記者：林佩婷攝影：陳盛臣、王文忠、部份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有食無工睇住學 放大圖片 
■現在店舖比以前細，陳太：「若租金太貴分分鐘閉門大吉。」
中環伊利近街「秋記紮作」的陳桂洲， 1935年從清遠來港投靠做紙紮的舅父，自此一做七十年， 92歲高齡的他，現在每日在奪命斜路上上落落開舖，依然健步如飛。「當年為吃飽飯，有乜做乜，」他憶述：「喺鄉下無嘢做諗住落嚟黐餐，我無乜文化好難搵工，唔係做飛髮佬、裁縫就係做紙紮。喺舅父間紙紮店做嘢有食無工，一味送貨，食飽飯咪睇住學囉，唔夠年幾開始落手落腳做，有嗰樣做嗰樣，當時最流行紮對幡，唔使兩三年就做師傅。」學滿師幾年後，陳伯跳槽另一間規模較大的紙紮店，不過即使有穩定人工，他也只喜歡做散工。「因為我懶，所以決定打散工，斷日計糧，幾乎全港九紙紮舖我都做過。成日三更半夜開工，以前好多死人生意做，財主佬差唔多死之前就開始紮，每次做足七七四十九日，嗰個年頭根本唔憂做，日日有工做，戰前每日人工約$1，戰後十幾廿蚊都有。」和平後，舅父的紙紮店無人繼承，陳伯正式接手。中國人始終較迷信，做紙紮怕不怕鬼？「係人都會死，驚得幾多？」他說：「做紙紮有乜好驚？咁做死人化妝嗰啲又點？我最驚就係做得唔似，好似龍鳳、飛禽走獸等多彎位嘅紙紮，工序麻煩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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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接受訪問邊紮廣告公司的蝴蝶紙鳶，不到半小時已有雛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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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歲的他，手腳靈活頭腦清晰，還戴上鬼手扮鬼扮馬。
日本 Fans經常探望 放大圖片 
■日本朋友每年都探訪陳伯及太太，為方便溝通努力學廣東話。
除先人紙紮品，每逢八月十五的花燈、農曆七月鬼節的鬼王公仔、農曆新年甚至大型廟宇的佈置等，統統需要紙紮品，陳伯手工之精細，連外國人都慕名而來。「我紮嘢從來唔使圖紙或相片，紮紮吓就得 o架喇，好似鬼王、判官，個個十幾尺高，一樣係咁紮，八月十五紮走馬燈，好多人鍾意燈裏面嘅七俠五義公仔。」最滿意作品是甚麼？「工展會叫我紮個聖誕老人擺門口！其實唔單止本地人，廿年前有個外國女人拎張相畀我，話佢隻狗死咗，叫我紮隻一模一樣嘅臘腸狗畀佢燒，跑馬地同尖沙嘴印度商會每年都會叫我紮印度神。我間舖雖然細，但好多人成日入舖搵我傾偈，有個日本人識講廣東話，成日探我。」現時仍有不少廣告公司拿圖紙請陳伯紮作，甚至要求紮日本漫畫角色，不過要求多多太麻煩的話，他都會拒絕。香港紙紮品需求不斷減少，加上近年大陸紙紮品入口，陳伯慨嘆生意今非昔比，「每年中秋，我都會紮大眼肥金魚，論人工、手工、外形贏晒，但大陸貨夠平，我邊有得做？有人問過我收唔收徒弟，我話費事害人唔收，我六個仔女都無做呢行。我唔怕呢行失傳，其實只要拎起支竹，自己紮紮吓都紮得出，以前受邀教學生紮飛機，個個學生都紮得到，咁即係唔難啦，眼見功夫啫。」
陳伯巧手 放大圖片 
1.自己手紮的燈籠會放入店，好與店外的大陸貨區分，大眼肥金魚三日起貨，賣$600，中秋最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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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秋節，陳伯會幫酒樓紮燈籠，每次大批大批地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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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盂蘭節，他替街坊會做「大醮」，製作十多呎高鬼王、城隍土地等公仔，「以前收千幾蚊，家收萬幾，升幅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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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陳伯另一項絕活走馬燈，長做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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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以前財主佬打齋七七四十九日，燒到無嘢好燒，就整埋佛塔佛船，」船身的字出自陳伯手筆：「家啲人，紮船紮到好似隻艇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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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香港印度商會，每年都找陳伯紮象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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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幾十年來黃大仙的「打醮」（佈置）都交由他打理，近年管理層轉變，再無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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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盂蘭節要紮黑白無常、財神、城隍、判官和土地的擺設品，還要紮好地台，好平穩地放在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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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這些圖案是以前貼在燈籠的花款，現在幾乎絕迹。
秋記扎作（ 2522 8808）中環伊利近街 14號 E地舖
金玉樓≠酒樓 放大圖片 
■歐陽師傅繼續工作，只為打發時間。
歐陽偉坤師傅， 18歲隻身來港，當時難找工作，入行紙紮還得靠朋友介紹，即見工即上班，最搞笑是他最初根本不知見甚麼工，「朋友叫我去金玉樓見工，聽個名以為係酒樓，第二日去見工先知係紙紮店，不過無計喇，嗰陣好難搵工，乜都要做。最初執頭執尾、掃地倒痰盂，自己望住人點做，識啲唔識啲。四年後，咁啱阿叔喺紅磡寶其利街間舖有個細地方，話分租畀我，咁我咪將儲埋啲錢拎出嚟一博，開咗『寶華扎作』，為咗搵生意，我自己去佛堂、長生店、酒樓等地方做聯絡。」六十年代他遷店，搬往深水埗黃竹街，再輾轉搬至現址福榮街。五六十年代，紮得最多是祭品，其次是燈飾廣告，「好多舖頭都鍾意訂細燈籠，放喺門口掛宣傳字句，好似大減價咁，當年真係好流行。到咗六十年代，連外國華僑都好興掛燈籠、獅頭龍鳳，我為咗做埋呢筆生意，特登申請綜合來源證，有綜合來源證先至可以出口去美國，但個證規定唔可以用大陸物料，我自己搵料都搞咗好耐。嗰陣一碗魚蛋粉三毫子，一個燈籠賣到幾十蚊，仲未計紮嗰啲獅頭、金龍，當時趕十日起一件貨，可以話最好生意。」
環保影響生意 放大圖片 
■ 1996年文化博物館團，請歐陽師傅教人紮楊桃。
當時紙紮行業相當興旺，歐陽師傅做到無停手，中秋節要幫餅家紮會響會動的公仔，猶如現時聖誕燈飾，甚至連片場道具都做埋。可惜環保意識日漸抬頭，令紙紮品銷量大受打擊，「自從講環保，生意差咗好多，黃大仙廟以前香火鼎盛，大把嘢紮嚟燒，家陣唔燒得元寶！以前我紮作為主，家就變咗賣香，老師傅又好多過咗身，有工做都請唔到人。舊式紮作好多都失傳喇，家成日搵我做舊時紮作品嘅，咪係文化博物館囉。」
歐陽師傅巧手
10-13.當年紙紮品好多元化，陰宅、飛機、汽車甚至連中國人至愛的麻雀枱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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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做一個獅頭十日起貨，當年長做長有。時至今日，港價手工要八九千，內地只需二三千，哪夠人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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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六幾年中環景福珠寶首日開張，門口三個大型燈籠，由歐陽師傅所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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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1963年在三藩市賣廣告，宣傳出口紮作，發黃剪報留存至今。
寶華扎作（ 2776 9171）深水埗福榮街 2C
冥鈔貶值？
不說不知，除手作紙紮品外，其他燒衣用品也有很大轉變，如冥鈔，以前地府冥通銀行一間獨大，現在多了冥都和天地銀行，印刷比前精美更似真人用的紙幣，色彩更艷麗，但奇怪的是面額小了，以前動輒十幾個零跟尾，現在的天地銀行竟然有一百元冥鈔，大抵地府沒有通貨膨脹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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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冥通銀行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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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冥都同天地銀行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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