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版面設計的同事,看到本人挑的開版相後,忍不住說:「阮兆祥喎!我還以為是一張『笑騎騎』的扮嘢相呢。」

各位家庭觀眾大概都認定,相中人是個由早笑到晚的天生搞笑狂吧。只是,在兩個半小時的訪問中,他開口說笑的時間遠比抿唇思考為少,比例大約是,一比九十九!這個gag很爛?講笑!講笑!其實,以上用以打圓場的四字,才是當事人的常用語,若說他懂搞笑,毋寧說他更懂世情人事。

「我成日覺得做人要知命,很多事不能強求。自己做不到劉德華、梁朝偉,但《無間道》入面,如果無曾志偉,亦一定無咁好睇!終有一日,曾志偉都做到主角,但不用每次都咁辛苦,有時做出位的綠葉,一樣開心!」

八五年入行的阮兆祥,在電台、樂壇和電視圈轉了幾回,歷盡風雨,就是今年十二月將以「福祿壽」之名,站在新會展的舞台,當上三分一的主角,也沒笑咧了嘴,更常沉思。「今日,我仍然好遺憾,在自己有能力供養爸爸的時候,他已經不在身邊……」

一臉認真的阮兆祥,告訴我,他最愛跟爸爸說笑的,秋雨中,在墓前。

壽讌.喜酌.葬禮

訪問那天,自言屬「老派人」的阮兆祥,準時到達影樓,雖知道本刊會代為借衫拍照,仍準備兩套衣服鞋襪,以防萬一,貫徹專業。只是,當事人難掩疲倦,在笑着拍照之後,坦言心情有點低落。懂說笑話的人,背後總有更多教人笑不出來的故事。

「剛剛有一個好朋友過身了!他只大我一、兩年。人生很『化』的,後生的時候,大家去的是birthday party,大一點了,就去飲結婚或滿月酒,然後年紀再大,開始有身邊朋友不在,要參加葬禮,真的有點傷感。

「都市人好忙好忙,但打一個電話,幾句問候,不用一分鐘。有很多事,你現在不做,他日就可能會後悔。所以,訪問前,我想到草蜢快開騷了,大家好像很久沒通話,便立即打給阿智(蔡一智),問問他排舞辛不辛苦,傾吓近況。我們相識應該有廿年了!這份情誼很難得,要好好珍惜。」

懂得惜緣,大概也因嘗過失去。阮兆祥十七歲喪父,坦言此事對其影響至深,人生觀因此而改變。「其實,爸爸好鍾意唱歌,曾有心願入這一行,但他的年代沒甚麼歌唱比賽,很難找到入行渠道。最終,他為養妻活兒,放棄了興趣和夢想,當上警察。所以,我後來加入娛樂圈,某程度上,是圓了他的夢。

「可惜,爸爸很早便過身,生前也沒提起過這事,兩父子很少坐下來傾偈。在喪禮上,才於其同僚口中,聽到這些軼事,知道他原來很proud of我,常在警局提起。所以,現在我常常勸年輕人要多陪伴父母,他們付出很多年無條件的愛,那是永遠報答不完的。」

○七年,阮兆祥和陳法拉是「萬千星輝頒獎典禮」的最佳男、女配角,「開心了一晚,第二日瞓醒,已經知道要再努力工作。」

書蟲.DJ.歌手

出身警察家庭,爸爸愛唱歌,令阮兆祥不經不覺走入演藝圈。童年時的他,原來只懂唸書,每天準時放學回家,做功課後,倒頭便睡。父母眼見幼子比長女更文靜,於是每個假日帶兩姐弟到當年熱鬧非常的大笪地,食東風螺兼買卡式帶,讓兒子聽聽歌,不用死讀書。結果,當事人聽盡中西名曲,愛上唱歌。他小學參加合唱團,中學時憑雄厚聲線、高超技巧,贏盡聯校歌唱比賽,開始有個歌星夢,但始終以學業為重。

「其實,中五那一年,我申請了十八間加拿大的學校,打算去留學。結果,有十七間學校收我,但後來想到自己的家境不算富裕,爸爸沒甚麼積蓄,不想屋企人為我太辛苦,於是放棄了!跟着沒多久,爸爸因為血管閉塞,突然過身。唸完中七以後,我便決定入行。」

八五年,阮兆祥參加第二屆十八區歌唱比賽,當年冠軍是李克勤,他得季軍,獲港台電視台藝員合約。其實,之前他還參加過新秀,但落選了,冠軍是張衞健。明明想當歌星,但每每輸給適合走偶像派路線的對手,當事人仍安慰自己,希望在明天。後來,他自薦做DJ,趕上當年流行DJ歌手的尾班車,出了幾張唱片,賣出五、六千張。

若現在出碟賣到這個數,已經要開慶功宴!但當年算是差,香港市場不成熟,那時全是偶像派。不過,我由始至終沒想過要整容『執一執』,因為不相信大家會鍾意。正如早幾年,自己走去做纖體代言人。拉姑見到,立刻跟我說:『哎吔!做乜減肥?肥肥哋咪幾好囉!』有時候,真要認命。」

扮女人是「福祿壽」的強項,而阮兆祥扮美食節目主持盧覓雪,相似度更令人驚歎。

溫拿.草蜢.福祿壽

沒錯。阮兆祥在訪問中,說了不下三次,在他的演藝生涯中,那些較好的時光,都不是強求得來的。但是,他從沒停止努力過,沒出唱片後,便加入無綫電視,當音樂節目主持,然後又到《歡樂今宵》扮嘢搞笑,求的只是賺取人氣,再出唱片。

「曾經試過不和TVB續約,只因有唱片公司說替我出碟,自己一心要洗『電視味』,甚麼也不理。誰知那公司後來有人事變動,又出不到碟了。」重回電視城,日拍夜拍,想不到在○七年遇上《溏心風暴》,憑此劇捧走《萬千星輝頒獎典禮》的「最佳男配角」獎。然後,今年跟王祖藍、李思捷合組搞笑「福祿壽」忽然彈出,收視報捷。三人的工作已排至明年,演唱會、拍戲、拍劇停不了。

「在這行浸了多年,每個高潮對我來說,都是時也命也,從沒想到會『爆』!但一定用盡全力做好每個工作,不想他日看回自己的演出,會忍不住『蔑』。我們三個私底下常傾偈,一定不可以有心結,否則就會散。『福祿壽』是一個奇迹,但希望會像溫拿、草蜢一樣,有一天三個人可以在台上慶祝廿五周年!」

事業在衝線,四十三歲阮兆祥說,感情事只求安穩低調。未想結婚,不打算生仔。跟拍拖十年的圈外女友,同居多時,養狗為樂。「廿多歲時,有想過結婚的。但我人生的前半段好像白過,在愛情方面很遲熟。現在回想,有很多不開心的回憶,都是自己造成的。我做了很多令人失望的事,傷害了人,現在還有少少嬲自己。」算算日子,傷的是早已嫁作金利來豪門新抱的黎瑞恩吧?

「吓?我無同黎姿拍過拖喎!哈哈哈哈……」遲來的領悟,男人的懺悔。笑語間,在心中。

記者常拍到阮兆祥和女友Crystal帶狗散步,生活簡單。「兩個人相處,要深入了解對方,接受對方的一切。」記取過去,更懂珍惜眼前。

In your eyes

個人來說,對阮兆祥最早的印象,是他梳了二八分界,以美少年造型,唱一首叫〈In Your Eyes〉的情歌。很難想像吧?這歌是本人唸中學時,好友極力推介之作,還說她家中四姐妹也視之為經典。

「哦……〈In Your Eyes〉嘛!這首歌好耐咯……」當事人聽到我的轉述,反應平淡,不經意間,還轉了話題。就當是女人多心吧。是不相信有人會喜歡這首沒真正走紅過的歌曲?懷疑這是個善意的謊言?

故事還未完。昔日同窗好友得知本人訪問阮兆祥,即轉告家中姊妹。兩天後,她轉寄了〈In Your Eyes〉的網上mp3連結給我,說是「女強人」大家姐特地上網查找的,務必一聽到尾,重溫經典。

故事完了。只想告訴正在籌備唱片的阮兆祥,四海存知音。在他 / 她的眼內,你還是當年那個很愛唱歌的傻小子。

入行前,阮兆祥的目標是張學友,希望像他一樣不靠靚樣,以歌會友。廿五年後,夢想依舊,莫失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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