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八九民運領袖柴玲自流亡美國後,一直低調從商,鮮有露面。上月底她以「女童之聲」創辦人身份於美國眾議院聽證會批評中國一孩政策,還自爆曾經四次墮胎,令人嘩然。
現年四十五歲、為三女之母的柴玲更會於下週出版自傳,披露她四次打掉孩子的細節,坦白有如玉帛相見:最初三次是早年她在北京讀書時發生,最後一次則是她流亡海外後於法國墮胎;當年北大一名學生會成員及前夫封從德分別經手兩次,兩段關係最終都分手離異收場。
柴玲向本刊親述為何要毫不忸怩地公開埋藏了逾廿年的秘密。


柴玲多年來絕跡海外民運活動,忽然撰寫《柴玲回憶:一心一意向自由》,新書除憶述逃亡經過外,更自揭四次意外懷孕。她以電郵回覆本刊:「我之所以頂着壓力把墮胎的事講出來──前三次實在中國不允許生育;最後一次在自由國土,是我對神有罪──是要完成神的意願,解救他(祂)在中國受不幸的女兒和孩子們。」
她的一位朋友向本刊說:「她兩年前受洗,信了基督教,對墮胎這事一直耿耿於懷,想公開懺悔。」
柴玲於八三年十七歲時入讀北大地理系,自傳中憶述當時她跟物理系一名男生相戀。她沒透露男生全名,只稱為「青」,二人都是學生會成員,兩度翻雲覆雨,其中一次在學生會辦公室。到冬天她發現懷孕,柴父暴跳如雷,將她鎖進臥室,翌日帶她去診所墮胎。

自責無知軟弱
她回憶道:「房間很冷,在沒有麻醉藥的情況下,她(醫生)把一隻很長的管子扎進了我的身體裡……我痛極了,幾乎要休克過去。」翌年她再懷孕,要瞞着家人,由青父帶往墮胎。兩人到八七年、她轉讀心理系後因感情轉淡而分手。她在書中多次自責年幼無知,又受不了誘惑,也迫於無奈。當時內地沒有性教育,避孕物品不許售予未婚男女,未婚或未夠廿五歲結婚的婦女,其子女拿不到出生證明。大學女生一旦被發現懷孕,會跟情人被開除學籍,發配去做低賤工作。近日她接受「美國之音」訪問時憶述,剛進北大時有一對男女生,因女方懷孕而被開除,行李就在她面前被丟到樓下,那女孩非常痛苦。柴玲於廿歲時跟同校讀遙感所碩士的封從德相戀,她形容封聰慧過人、健碩性感。有次同往探望封的兄嫂後留宿,因而再次懷孕,她跟封去墮胎。

被封從德打
兩人於八八年春天結婚,最初如膠似漆。八九年中常並肩騎單車往天安門廣場悼念剛逝世的胡耀邦,柴是保衞天安門廣場總指揮,封是副總指揮,被視為民運鴛鴦。但當年風流倜儻的封從德常引來女生仰慕,有次直認迷上一個又高又美的女同學,夫婦關係漸有芥蒂。六四屠城後,兩人同被通緝而各自逃亡,十個月後被安排坐船偷渡來港。二人藏身在漆黑一片的貨櫃內,封承認跟一個香港女歌星墮入愛河,一獲自由就會去找她。書中沒透露該歌星名字,亦無提及兩人如何相識,柴玲自白:「好像他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剜着我的心……當我們經歷了一切風風雨雨,有了那麼深刻的情誼之後,我無法相信他為了一個只在電視上見到過的人,會就這樣把我拋到一邊。」九○年二人先抵達法國,即到美國巡迴演講。當時夫婦感情已經破裂,但在一個明月之夜纏綿了一回,翌日女方深感懊悔,二人爭吵起來,封一巴掌摑到她臉上,又拳頭打、又抓頭髮,要同住的民運學生李祿和廖大文勸止。

反墮胎贖罪
柴玲重臨法國時,發現懷了封的孩子,封說願意跟法籍女友撫養,但柴卻選擇墮胎,她以淒然的筆觸娓娓道來:「現在寫起這件事的時候,我仍舊懷有深深的悲哀。如果這個孩子還活着的話,他應該都已經二十歲了。」那年她離婚時才廿四歲。九三年她獲普林斯頓大學國際關係及政治碩士學位,入職顧問公司Bain & Company,認識公司董事合夥人Robert Maginn,於二○○一年結婚,育有三女,現年六至十歲。兩夫婦創辦教育軟件公司Jenzabar,現居波士頓。柴玲對孩子極為保護,兩年前本刊記者在她幼女校門外找她訪問,她即開出條件:不准刊登校園照片,不准拍攝學生樣貌,不准公開女兒資料。去年她創立非牟利機構「女童之聲」(All Girls Allowed)組織,爭取中國廢除一孩政策,上月底在美國眾議院聽證會指該政策引致墮胎及遺棄女嬰。支聯會主席李卓人於八月在美國見柴玲,他憶述:「她常提起信仰,希望我在香港宣傳她的『女童之聲』計劃。她們到中國農村勸人別墮胎,說會提供財政支援,幫助他們繳交超生罰款及養育孩子。」內地網民批評柴玲曾墮胎不尊重生命,又說未婚懷孕跟一孩政策沒有關連。柴向本刊說:「86%的中國婦女至少墮胎一次,51%至少兩次,但沒有人公開講經歷,怕被看成是有罪和不潔之人。我寫的原因是創造一個公開談論的平台,看看究竟為何造成這樣的情況,否則每年會繼續有一千萬的婦女兒童遭受這個磨難和屠殺。」 ####


柴玲近年極為低調,去年出席挪威奧斯陸的諾貝爾和平獎頒獎禮,以示支持得獎的劉曉波。(郭永強攝)


柴玲回憶錄最初以中文起草,不久改以英文寫作,最後才翻譯成中文,全書四百頁。


柴玲與封從德(右)曾在美國爭執打鬥,要李祿(中)勸交。


柴玲跟現任夫婿Robert Maginn由相識、相戀至結婚近二十年。(《蘋果日報》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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