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億私煙案　廉署證人滅口　殺手自白 @ 明星靚相大分享☆

目標人物準時出現。他駕着保時捷駛入停車場，一直在暗角埋伏的黑幫殺手立即開車撞它，成功激嬲對方落車。高佬明從後箍頸，兄弟就用哥羅芳掩他的嘴挾他上車，後來索性整樽灌落他口中。最後將鉛塊綁在他身上，棄屍大海。整個殺人過程十分順利，高佬明暗呼好彩之際，才發現這是噩夢的開始。他後來才知道死者叫徐道仁；是香港開埠以來最大宗的八十五億私煙案污點證人，在出庭前突然被殺。高佬明即使判囚廿七年仍然守口如瓶，得以保住其他兄弟。但主使他們殺人的同門兄弟、涉案的前海關關員田秀光卻沒有遵守承諾給予安家費，結果高佬明之後轉軚爆大鑊。高佬明三年前出獄，想低調地重過新生，但同門兄弟卻要買兇殺他。一生被義氣兩個字玩殘的高佬明，不禁慨嘆︰「義氣兩個字只可以要嚟品嘗！」

○八年十一月十五日，一個對高佬明而言別具意義的日子。闊別社會十多年，高佬明這天離開石壁監獄，心情沒有激動，反而出奇的平靜。

拒絕廉署警方提供保護
他出獄到的第一個地方不是久違了的家，而是警察總部。他被帶去見一名警司，對方簡單直接地說︰「出咗去之後唔好再搞啲咩喇！如果有人搞你又或者有咩麻煩，你即管同我哋開聲！」高佬明出獄前幾個月，警方和廉署已多次派高層到監房接觸他，提出保護。之所以如此緊張，是因為高佬明犯下的案件曾經轟動一時。八十年代中開始，煙草商瀚國有限公司股東徐道仁，以三千多萬賄賂英美煙草（香港）有限公司高層呂健康，取得免稅煙，再串通海關關員田秀光，走私八十五億元私煙往內地及台灣。廉署調查此案，成功游說徐道仁轉做污點證人，頂證其餘涉案人士。勝券在握之際，徐道仁卻於案件開審前一個月在新加坡被人以黑幫家法式謀殺，而高佬明便是其中一名殺手。但高佬明被捕後一直守口如瓶，結果九八年在香港高等法院被裁定串謀謀殺罪成，判囚廿七年。六年後他突然主動提出做金手指，指證另一殺手鄭會耀，鄭被囚終身，高佬明則獲減刑六年。前半生都在黑幫打滾的高佬明，已經打算不再涉足江湖，以後與家人低調過日子。所以當警方主動提出保護，他冷冷地拋下一句︰「唔需要。」便離去。

江湖暗殺令
可是一入江湖深似海，要離開又談何容易。○九年初便有人要他「醒醒定定」。最近更有一道江湖暗殺令，指明要殺死他，連槍都準備好。這道暗殺令，勾起了兄弟間的新仇舊恨，令原本不欲舊事重提的高佬明氣上心頭。「我唔敢講我啱定錯，但義氣我盡咗，係有人背信棄義啫！」背負着「二五仔」之名的五十四歲高佬明，決定向本刊剖白他的版本，包括當年暗殺徐道仁，到後來頂證同門的來龍去脈。

水房油尖旺揸fit人
在水房根據地李鄭屋邨長大的高佬明，年輕時拜入重量級話事人神仙錦門下（因刺殺李柱銘案現於深圳服刑）。由普通會員四九仔做起，幫手開賭檔、搞夜總會、打交爭地盤，又與盲亨詹昌盛偷車，廿多歲已晉升為紅棍四二六。後來他被欽點成為水房油尖旺揸fit人，與高佬發都是當年炙手可熱的人物。做過懲教署的他，八十年代中他聽從神仙錦指令到英國和蘇格蘭唐人街開拓勢力，其間兄弟打傷一名餐館老闆，他因為企圖謀殺罪在八七年被判監十二年，九二年十一月獲假釋解返港。

暗殺徐道仁
高佬明放監回港後，開賭檔和卡拉OK酒廊。門生九四年向他透露有個在新加坡居住的「台灣佬」欠下幫中另一大佬鄭會耀七百萬，他打算和其他兄弟到新加坡追數，邀請高佬明加入。由於高佬明偷車技術一流，亦有兄弟在新加坡，因此他是不二之選，鄭會耀承諾事成後分他債項的三成。

兩度踩線
同年十月和十二月底，高佬明和幾名兄弟曾兩次到新加坡踩線，到過「台灣佬」辦公大樓視察，打電話找過一名「徐先生」，但沒有回覆，兩次都無功而回。直至翌年三月底，鄭會耀突然再催促大家起行︰「佢老婆間時裝店開張，今次一定喺度。呢次一定挾佢，老細逼得好緊！」高佬明、鄭會耀、鄭興、黃光啟、李耀民先後抵達新加坡，以作準備，九五年三月廿八日，高佬明漏夜偷了一部本田Accord，「豐田、三菱、日產呢啲日本車易偷，我哋用手電鑽、鈎、鋼尺之類幾分鐘就偷到。」

製造交通意外
高佬明不知台灣佬就是徐道仁。徐妻的時裝店在廿九日開幕，眾人預計徐會先回辦公室再參加開幕禮。新加坡出名多閉路電視，所以兄弟揸車出入都要落太陽擋，再坐高身子，閉路電視便拍不到他們容貌。當日早上七時多，他們在徐公司的多層停車場準備，將偷來的Accord停在徐必經的五樓，泊在暗角避開了閉路電視。約十時多，徐駕駛黑色保時捷駛入停車場，眾人按原定計劃，把車撞向保時捷，成功令徐下車。徐怒氣沖沖下車喝道︰「你點×樣揸車㗎！」高佬明和鄭會耀落車賠不是，此時才見到徐道仁高大健碩，並不易對付，但他們「挾人」有一手，有人從後大力箍實徐的頸，令他動彈不得。徐知驚，立即求饒︰「有事慢慢傾……」站在旁邊的鄭會耀用浸了哥羅芳的手巾掩他口鼻說︰「傾你老母！」，二人合力把他拖上本田Accord。另兩名同黨黃光啟、李耀民便駛走徐的保時捷。

滅口經過

灌哥羅芳
徐道仁仍在掙扎，有人狼死到將全樽哥羅芳灌入他口中，幾分鐘徐便暈倒。兩架車按計劃前往車程不到十分鐘另一停車場，「越係鬧市越係安全。鬧市咁多人邊覺眼，幾個中國人去到荒山野嶺人哋反而覺得奇怪。」他們順利抵達另一停車場，高佬明落車睇水，返回車廂時見其他兄弟已用繩把徐勒死，當場打了個突。不過事已至此，高佬明和兄弟把屍體搬到預先問朋友借來的Benz的車尾箱。

綁鉛棄屍大海
整個殺人過程不足一小時，他們乘的士返回住所，將所有衫褲鞋襪，以及徐身上的信用卡和金錶一併棄掉，「呢啲嘢唔好貪，唔係好易俾人跟到。」晚上再返回停車場處理屍體，他們合力把三組鉛帶繫在徐身上，再把屍體放入麻包袋，然後扔到出名水深和水急的遊覽勝地魚尾獅附近。事情辦得乾手淨腳，高佬明才向鄭會耀發難︰「你都好關照！如果要冧友，我就唔喺新加坡入境，喺泰國入境然後偷渡過嚟！」但為免夜長夢多，眾人翌日即返港。

田秀光主使殺人
高佬明一心以為死者只是一名債仔，豈料四月三日一看報紙才大吃一驚，八十五億私煙案污點證人在新加坡被殺！高佬明此時才知道自己被擺上枱，所謂的台灣佬原來是徐道仁！鄭會耀受同門兄弟田秀光指使而殺人。田秀光同樣是神仙錦門生，也是海關關員，當年收取徐道仁的賄款，協助徐走私香煙到內地，後來更索性辭職大搞私煙生意，只是徐做金手指而反目，田更被捕。一些零碎的片段逐一浮現在高佬明的腦海中——兩三個月前有兄弟帶他到一幢辦公大廈踩線，請教他如何擄走目標人物；另有兄弟在車房燒了一個大鐵籠……他向兄弟打聽，原來事發前幾個月，田秀光已計劃命人挾走徐道仁，欲把他困入鐵籠扔落海！田秀光的心狠手辣，令高佬明十分心寒。高佬明相信廉署很快便查出主腦是田秀光，連帶揪出他們這班同門兄弟，眾人在四月三及四日離港，先後逃到泰國、內地。直到四月三十日，高佬明在北京機場被公安拘捕，一直被關在北京的炮局胡同市公安局拘留所長達十八個月。在此期間內地公安、新加坡警方、香港廉署均派人盤問高佬明，當中少不了嚴刑逼供，但高佬明始終沒招供。經過三方協商，只有廉署有把握釘死高佬明。雖然案發地點在新加坡，但根據香港法例，只要證明在香港策劃，一樣可以控告謀殺罪名。高佬明九六年十月十日，被押返港。

廉署利誘做金手指
此案是廉署當年「打老虎」的大製作，高佬明透露，廉署執行處助理處長葛輝親自出馬並開出優厚條件︰「我們可以告你較輕的罪名，但你要出庭指證田秀光。我們會負責你將來二十年的生活費，每月一萬元，並為你更換身份，安排你移居美加。」不過高佬明一味扮唔知，「我哋做兄弟出得嚟行就要講義氣！」難怪高佬明在荔枝角收押所碰見正在還柙候審的田秀光，田感激地說︰「好在你無㤔嘢，如果唔係大×鑊。得啦，律師費我負責，到時你出嚟俾二三百萬。」田秀光亦曾向一些江湖大佬拍心口保證。高佬明義字當頭，在庭上三緘其口。結果被裁定串謀謀殺罪成，判囚廿七年。高佬明沒有爆大鑊，廉署只有證據證明田曾警告徐道仁不要出庭，田透過答辯談判（plea bargain），與廉署達成協議獲撤串謀謀殺罪，只承認較輕的串謀妨礙司法公正罪，被判監六年半。

85億元私煙案涉案人物下場

田秀光反口不給安家費
怎料田秀光刑滿出獄後立即變臉。高佬明的安家費沒有下文，而律師原來一直由法援代表。高佬明託兄弟問個究竟，田秀光竟說自己當年只是叫鄭會耀行事，況且給了九百萬，理直氣壯地說︰「我責任無晒！」還未及了解事件，同門鍾炳成便告知高佬明，鄭會耀在內地因參與廣東最大宗生產fing頭丸案，足以判死刑，着高佬明想想辦法。還在獄中的高佬明跟廉署談判，承諾只要能令鄭會耀回港審訊避過死刑，他便會將事件和盤托出：「我承認減刑係其中一個因素，但係鍾炳成叫我幫手諗吓計救臭Dee（鄭會耀）。我覺得義氣我捱咗，無義氣嘅話我一早要咗廉署幾百萬，移咗民啦！」事實上鄭會耀五名同黨在內地被判死刑，鄭則輕判四年後解返香港。但意料之外的是，廉署發現徐道仁遇害後數天，田秀光曾把約八十萬轉到鍾炳成賬戶，疑作為支付殺手部分報酬，控告鍾炳成串謀保留犯罪得益罪，但鍾成功脫罪，鄭會耀則因串謀謀殺罪判囚終身。高佬明從兄弟口中得知，原來田秀光給的九百萬報酬，被鄭會耀及鍾炳成「食夾棍」，「鍾炳成食夾棍吞晒我哋嘅酬勞，仲趁我衰咗（坐監）問我老婆借幾十萬唔還，搞埋臭Dee老婆，咩叫義氣？佢先係出賣兄弟反骨仔！」

兄弟欲暗殺
鍾炳成一味扮唔知，趁高佬明出獄還派人警告他以後要低調，就連他早前出席元老的喪禮也嫌太高調。高佬明一怒之下找鍾炳成講數，但對方拒絕談話，繼續在江湖上唱他做二五仔，叫兄弟「見一鑊打一鑊」，還狼到買兇殺他，指使一名患上末期癌症的兄弟殺人，但該兄弟不從，兼且通風報信。高佬明曾邀請元老主持公道，但元老認為整件事屬於「私事」非「公事」，所以不便處理，「其實今次有人睇高佬明唔順眼，想利用阿公嘅力對付佢。但佢哋之間嘅仇怨就好難解。」元老志叔說。不過高佬明也不怕：「江湖事江湖了，我仲企喺油尖旺，要死咪死！」他有嚴重糖尿病，醫生也說不上他有幾長命，有幾短命。現在兒子也長大，算是無牽無掛，所以他願意接受訪問，「第日我死咗，又或者橫屍街頭，起碼有人知發生咩事。我係啱係錯，留番俾你哋去評理！」「我自細跟水房，當出嚟行係事業，佢俾咗我黑道上嘅名氣。以前覺得自己係義氣仔女，有乜要幫手永無托手踭，次次坐監都唔係自己事係兄弟事。但係受咗今次教訓之後，有咩事幫手真係要諗一諗，唔好盲目崇拜義氣。」說時百感交雜。

八十五億元私煙案來龍去脈
這宗本港有史以來最大宗私煙案牽連甚廣，劇情峰迴路轉，反骨的被殺、殺人的坐監、畏罪的自殺、走得甩的繼續亡命天涯。徐道仁是煙草商瀚國有限公司的股東，他與另兩名股東洪榮華、莊澤潤早於八十年代中向英美煙草（香港）有限公司高層行賄，確保對方提供免稅煙予瀚國，其中英美煙草前商務總監呂健康便曾收下瀚國三千多萬元賄款。瀚國把香煙走私大陸和台灣，每月所得的純利高達千萬元。坊間很多人奇怪，英美煙草高層每月供應如此大量的免稅煙予走私客，公司難道不知情？審理呂健康受賄案的法官楊振權曾嚴斥：「有證供顯示英美煙草深知香煙是賣給走私客，雖然他們否認，但以我觀察，煙草商購買如此大量未完稅香煙，除了用作走私，根本沒有任何合理解釋……英美煙草對此仍視而不見，只為了本身的商業利益。」為加快出貨速度，徐道仁八八年中經介紹下成功賄賂當時任職海關應課稅商品組的田秀光。後來田見有利可圖，索性辭去海關工作自行開設公司跟瀚國做生意，與徐等人一齊拍檔搵食。但至九三年中，徐與瀚國股東意見不合，決定退股兼舉家移居新加坡。但廉署同年已開始調查瀚國及背後的走私香煙集團，掌握各人的犯罪證據，幾經辛苦成功游說徐做污點證人，先後向徐錄取多份口供。田獲悉後曾警告徐不要和廉署合作，當時有傳與田秀光關係密切的一名廉署高層更親赴新加坡游說；但徐拒絕，並準備在九五年四月廿六日返港出庭作供，但徐卻於四月一日被發現浮屍新加坡海面。結果田秀光只被控串謀妨礙司法公正罪，被判監六年半，呂健康則因收賄罪成判監三年八個月，並賠償僱主二千一百萬元。而獲改控瞞稅罪的瀚國董事莊澤潤畏罪自殺身亡。鄭興、李耀民及洪榮華等三人仍然在逃。

黑幫家法殺害？
高佬明當年被控串謀謀殺，但廉署手頭上的證據可謂相當薄弱。廉署其中一個證據，就是倚賴警方刑事情報科總督察葉包福分析，劫走徐道仁的停車場，有三條排列整齊的鎖匙，代表「三點水」，即洪門（三合會），但三條匙是反方向，代表反骨。而繫在徐道仁身上的三組鉛塊，分別是四塊、五塊和六塊，有「五湖四海」的意思，六代表洪門三十六誓中的第六誓，該誓指出出賣兄弟的人該誅。而鉛塊總數是十五，在三合會中十五代表團圓，在眾多黑社會中，這和外號「水房」的和安樂最吻合，他相信徐道仁是被水房人員執行家法殺死。對於警方專家的分析，高佬明說得啖笑。他稱現場沒有鎖匙，鉛塊的組合更沒有精心安排，「冧友仲邊會搞咁多嘢！啲兄弟只係計過鉛塊嘅重量要比一個成年男人重，等佢沉落海不見天日，點知條屍一發脹整幾重都無用。」煮死高佬明的關鍵，是一名強姦犯，梁詩禮稱高佬明曾在羈留室內自認是殺人兇手。但高佬明堅稱無講過，說獄中有規矩，強姦非禮犯必須被「教訓」一番，他打過梁對方於是報復，「我喺大陸都唔講，點會喺呢度講？無可能同唔識嘅人講呢啲嘢。」 ####

高佬明很介意記者稱呼他為「殺手」、「金手指」，他再三澄清︰「我係俾人擺上枱，個人唔係我殺！」又解釋當年兄弟鄭會耀在內地製毒足以判死刑，為了令對方避過一死，才指證他讓他回港受審。